自問自答
「家劇場」與莫三比克的劇場
Assane Alberto Cassimo |著
葉寶儀|譯
問|「家劇場」如何運作?
答|首先,我希望談談什麼是「家劇場」(Teatro em Casa)。這是一個由蒙德拉內大學(Eduardo Mondlane University)傳播及藝術學院的學生創辦的計畫,現時計畫小組已擴展至超過十位成員。這個計畫的發想一方面來自欣賞過首演,並且看到社區與他們共同設計劇場景觀的需要的公眾;與此同時,學生也視這個計畫為一個機會,去創造和夢想一個環境,能夠應用他們從學院所學習的劇場技巧,從而營造和影響社區。
這個計畫為年輕的劇場工作者提供更多選擇,把劇場帶到社區;同時是一個機會,讓不同社區接觸到廣泛的戲劇類型,透過這個機會來引發對藝術和劇場的辯論。
打從一開始,我的夢想就是用劇場來改變年輕一代的境況和生命。直到我們在我的房子首次演出,我的夢想居然成真了。
我認為,當我閱讀布萊希特(Bertolt Brecht)和奧古斯托.波瓦(Augusto Boal)的時候,家劇場的念頭就油然而生。我跟大家在談論劇場的時候,發現很多鄰居從未觀賞過劇場表演,他們很好奇劇場究竟如何讓他們從多種角度詮譯藝術和劇場世界。
家劇場的辯論與表演
在我們的首演裡,我們與一群志工合作演出,演出場地是我家的房子,一連上演好幾天。自此,很多群體加入,跟我們一起表演。在共同表演的契機下,其他群體亦開放他們的住家讓我們在裡面演出。
問|家劇場以什麼方式連結到莫三比克的社會政治脈絡?在莫三比克的藝術場景裡,家劇場處於什麼位置?
答|在莫三比克觀看劇場演出很困難,對業餘劇團來說更困難的是在劇院舞台演出。當我們創立家劇場,很多劇團視此為表演和為其工作賦權的大好機會。莫三比克只有三個劇院,而且三家的租用演出費用都非常昂貴,所以家劇場幫助了很多人。家劇場出現一年後,我們看到各式各樣的計畫出現,例如「Kuphanda 街頭戲劇節」主要進行街頭劇場演出。
問|觀眾如何參與演出和獲得解放?誰是我們的觀眾?
答|現在,我來談談家劇場與「Kuphanda 街頭戲劇節」。每個演出會有各自的方式邀請觀眾參與。這兩個計畫同樣關心那些住在城郊或農村地區,並且很少有機會接觸劇場表演的觀眾,尤其是年輕的劇場工作者和個體。有時候他們會參與演後的論壇和討論。除此以外,他們還提供自己的房子給家劇場,讓我們表演,也幫忙宣傳演出。
問|我怎樣設計我在台灣的表演?
答|為了這個表演,我跟朋友山謬.那哈馬塔地(Samuel Nhamatate)合作。他是一位優秀的舞蹈及劇場表演者,也是家劇場及「Ximbitana 劇團」的成員。我們這次表演的目的是利用身體作為溝通的媒介,為了避免使用言語,我們用簡單易懂的方式表演。這故事是關於一個在2007 年「Malhazine 軍械庫爆炸事件」失去雙親的青少年。我喜歡身體的展演,因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被理解。
問|為什麼我選擇在這個空地表演?
答|當我在照片上看到這個空間,我就愛上它了。這正正是我在演出設計時所構想的空間。為了配合我的表演,這個空間確確實實刻畫了2007 年我在莫三比克的馬普托(Maputo)經歷的那個事件。軍備庫炸藥爆炸的時候,我只不過是一個少年。當炸彈爆開的一瞬間,很多孩子離開他們的學校,逃離軍備庫,他們的父母不幸喪生於此。我在這個大廳演出,帶領我到當時的情境,我在人群簇擁之中無比孤獨,猶如政府正在電視機旁觀我親身經歷的這一切。
問|家劇場和我參與的「Ximbitana 劇團」一直在莫比三克做什麼?這些事情有什麼有趣之處?
答|家劇場帶了很多劇團到馬普托城郊的不同地方(房子)演出。最有趣的部分是人們在每場表演的反應,有些人說他們從來沒有機會觀看他們當演員的朋友具體在做些什麼。有時候他們會問,為什麼那個演員用手指代替,而不用真實的槍枝?這類問題給予我們力量,繼續在社區做劇場演出。我們透過這樣的演出,可以觀察如何把劇場帶到不一樣的社區,並更多貢獻給那些做劇場的年輕人。
這些照片展示了「Ximbitana 劇團」在馬普托的一所特殊學校舉辦的活動。我們嘗試為那裡的學生打造一個劇場計畫。我們很愛這些善良又熱愛劇場和演戲的小孩。這個計畫既能夠幫忙孩子體驗快樂,亦同時精進他們演戲技術。表演之所以可能,有賴「全球人文研究中心及機構聯盟」(Consortium of Humanities Centersand Institutes)的贊助。我們得到這些基金,能夠舉辦好些活動。
這幅照片說明了劇場受委託所舉辦的活動,我跟一個性別團體合作,為女性賦權,去改變他們的困境,特別是關於早婚、暴力和性虐待的議題。我嘗試與莫三比克國內很多團體合作,在家劇場推行這個計畫。在此,他們可以學會如何以劇場去直面日常生活的問題。
「Kuphanda 街頭戲劇節」通常每年都由一個名為「Makhero」的團體舉辦。活動長達五天,主要希望把劇場帶回社區。這張照片裡的是我所屬的「Ximbitana 劇團」,也是我在劇場界的起點。「Ximbitana 劇團」一直在馬普托的不同活動中製作和舉辦演出,並且計畫在莫三比克的不同省區進行工作坊和表演。劇團裡的成員一直巡遊世界各地做劇場演出。其中一位是山謬.傑梅(Samuel Jaime),是「Ximbitana 劇團」的舞者與表演者及家劇場的成員之一。他很積極地在巴西和歐洲各地演出。
問|莫三比克的劇場正在遭遇什麼困難?
答|劇場社群正在面對的其中一個問題是劇場工作者到海外求學,不再歸來莫三比克向其他劇場工作者教授和分享他們的專長。很多劇場工作者不能在本地工作,因為難以取得贊助或單靠劇場維生。劇場僅僅是兼職工作,不能成為全職專業。
問|參與台灣的工作坊如何影響我的劇場創作?
答|正如布萊希特所言:「藝術不是受限於現實的鏡子,而是一把塑造現實的錘子。」這次研討會啟發我去改進家劇場的作品。我看到很多女性談論他們在自己社區的經驗,以及她們如何利用劇場進行社區工作。我決定回馬普托,開始參與為女性賦權的工作,養成她們的性別視角。我們正在用劇場告訴女性們如何以新的方式談論自身的處境,尤其是關乎生命、性別、歧視的議題,並鼓勵她們追隨夢想。這真的很棒,我也希望回去和人們分享我自這次工作坊後準備開始投身的事情。